发布日期:2025-10-08 01:07 点击次数:191
被迫去相亲,偏偏遇上个极品男。
“宁小姐,一个月工资才4000块,还老是出去旅游,难不成负债累累了?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我压着火,咬着牙忍着。
“做点副业,还能凑合。”
我淡淡回答。
“开源不容易,得先想办法节流。”
他一本正经地说。
我心里暗笑,这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。
“我虽然月入9200,但我可不想将来嫁给我家的姑娘过得太奢侈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我轻轻点头。
“你看咱俩今天第一次见面,你就点了这么贵的咖啡,是不是有点冒失了?”
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。
我刚喝下去的一口咖啡,瞬间喷了出来,心想,这句话真是冒失啊!
忍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相亲,我终于因为一口咖啡崩了。
肚子都饿扁了,这会儿居然被说什么我“冒失”,我真想笑死。
赵洋的眼睛猛地瞪大,眉头紧皱:“宁小姐?”
我一边擦嘴,一边维持着优雅的微笑道歉:“是我失礼,算了,还是我付钱吧。”
“问题不在谁付钱,而是做人要有点。”
“抱歉,公司突然有事,我得先走了,再见。”
我一边说,一边掏出手机,决心马上把他拉黑。
刚走出咖啡馆,正准备动手拉黑,微信突然弹出消息。
“宁小姐,你一口咖啡喷出来也就算了,我这280块的衬衫还得送去干洗。”
我无语地盯着对话框,屏幕那头正在“输入中”。
“所以我说你做人有问题。”
我才懒得跟他多废话,直接发了个300块红包,说:“赔衬衫。”
做人难听点也无所谓,我是为你好啊!
他说,我都29了还没嫁出去,要不要先从自己找找原因?
不管我点贵咖啡还是他那件衬衫的事,他总觉得我跟他要钱。
一个月4000块工资,外面还装什么大款,把自己的日子都给糟蹋了。
我白眼翻了个底朝天,恨不得自己手机拉黑功能研究得精点。
约了闺蜜叶熙去吃午饭。
手机一响,是我妈,她又开始训我了。
赵洋是她老闺蜜介绍的,我答应去相亲也是为了给她面子。
结果我把人拉黑了,人家老闺蜜还找她告状去了。
“妈,我跟叶熙吃饭呢,回头回家跟你解释。”
我说。
她不吭声了。
叶熙偷偷憋笑,把涮好的毛肚和肉片往我碗里夹。
我放下手机,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你干脆跟你妈说清楚呗。”
叶熙笑着说。
我喝了口冰镇可乐,压压火。
“口说无凭,我妈才不信呢。”
我说。
“咋?你还有铁证?”
叶熙好奇。
“可不嘛!”
我自信得很!
作为一名报社记者,我习惯随身带录音笔。
叶熙说我多心机,心眼儿多得很。
我也只能耸耸肩,谁让这次见赵洋之前,他发的信息就让我倒胃口呢。
“这赵洋真是怪胎,他自我感觉特别好,竟然敢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说教!”
“说我也就算了,他管我爸妈喜欢旅游干嘛?”
“旅游花钱,他觉得我爸妈钱都该省着给我,将来贴补我的小日子。”
“纯纯有病。”
“他说他嫂子特别贤惠,自从嫁到他们家,就没给自己买过新衣服,全穿婆婆穿过的。”
“病人都凑一起了。”
“你觉得有毛病,人家觉得那是品德高尚。”
正聊得开呢,我又收到赵洋发来短信。
“为什么拉黑我?能指出你的毛病,说明我对你还挺看得起的,你没必要愧疚到不敢面对我,虚心接受就行。”
我差点没吐血。
真早知道会惹上这臭毛病,我宁愿不给我妈面子也不拉黑他。
叶熙凑过来看我手机信息,看完连爆三句粗口。
停了一下,又一本正经地说:“宁珂,我研究心理学六年,这个人肯定会缠着你。”
我只能无奈叹气。
晚上回家,爸妈坐在客厅,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。
老套路,红脸白脸一套。
“珂珂啊,小赵是你静姨介绍的,彼此熟悉挺好的,你怎么就。
我爸话没说完,我妈就厉声打断,“闭嘴!”
“宁珂我问你:小赵哪里得罪你了,你凭啥任性把人拉黑?”
“他脑子有病。”
“你脑子更有病!都这么大个人了,整天只知道玩。”
“人生得意须尽欢,该撒欢就撒欢!”
说完还没等我妈接话,拿出录音笔放桌上。
录音播放时,我心里琢磨爸妈能忍到哪句话爆发。
“宁小姐一家旅游开销未免大了点。”
“热爱生活嘛。”
“热爱生活可以选择去附近露营,感受大自然,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全国甚至全世界跑吧?”
“诗和远方啊!”
“总得看经济能力吧?”
“我们没贷款旅游啊!”
“我说的是,宁小姐父母多少有点自私。”
“啊?”
“做父母的,拿退休工资全花自己身上,压根不给子女留点积蓄?”
“我能赚钱,为什么要他们给我钱花?”
“你不能只看眼前,结婚后,你那点工资够你小家花销吗?”
“你意思是我爸妈该存钱,等我结婚再补贴我?”
“有问题吗?”
“我都成家了,还想靠父母给钱?”
“如果你有能力,当然可以不靠父母,但是你有吗?”
我爸一拍桌子。
“什么玩意儿?照他说,我女儿结婚还得倒贴婆家?”
我妈黑着脸不吭声。
我憋着笑,示意爸继续听下去。
“我不是物质之人,也希望另一半别那么物质。”
“当然我不是期待另一半像我嫂子那样,为了省钱穿我妈不要的旧衣服。”
“宁小姐怎么不说话?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?”
“呵呵,您嫂子真是个好人。”
“贤良淑德。
她和宁小姐一样,结婚前也讲究生活品质,但毕竟是女人,结了婚就该一心一意照顾丈夫和孩子,那些讲究不能当饭吃,不是吗?”
啪“放屁!”
我妈终于爆发了。
“这算什么人?我这就给刘静打电话!”
赵洋不停地给我发信息,本来我打算冷处理,但他竟然直接跑到我单位来了。
和我一起下班的同事偷偷在我耳边夸赵洋长得帅,我撇了撇嘴,心里暗骂:这也就是他唯一的优点了。
“宁小姐,上次见面太匆忙,饭都没请上,不知道今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?”
“抱歉,约了闺蜜。”
“那就一起吧。”
“我闺蜜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。”
“你都没问怎么知道的?”
“这样吧,你给她打电话,我来跟她说。”
这操作让我完全没脸见人,只好给叶熙打电话。
“熙宝,赵洋他说他。”
话还没说完,手机被赵洋抢过去了。
“宁小姐的闺蜜吧?我是赵洋,想请她吃个饭,可她说约了你。”
希望叶熙能懂我的意思,帮我把他拒了。
“啊不,我是说我三个一起。”
说完,赵洋把手机还给我,还露出一副叶熙已经同意的笑容。
我简直不敢相信,赶紧向叶熙确认。
“放心,珂宝,看姐们儿怎么治治他。”
放下电话,叶熙还给我发来一家日料店的位置点。
赵洋搜了搜地址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。
“有点远,我们坐地铁吧。”
我一头雾水,他明明是开车来的。
“晚高峰堵车,地铁更方便。”
日料店在城郊,那条路也没什么堵。
我猜他怕吃完饭得绕路送我和叶熙回家,真是太小心眼了。
大热天挤地铁下班高峰,等到我和叶熙碰面,我都感觉自己快馊了。
叶熙一脸惊恐,问我怎么不开车。
还没等我回答,赵洋转过头问:
“宁小姐,你有车?”
“有啊。”
“那你干嘛不早说?”
“不是你说堵车吗?”
赵洋被反问得噎住了。
坐下来点菜时,叶熙问我想吃什么,我没想太多,直接来份A5牛肉和刺身拼盘。
她看了看,意味深长笑了一下:“那我加个紫苏海胆天妇罗。”
说完转头问赵洋点啥。
“我随意,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。”
我又点了几个菜,却发现赵洋的脸黑得像锅底,估计是觉得被宰了。
其实我根本没打算让他请这顿饭,我就是想让他觉得我物质,早点离我远。
一想到结账时他那脸色,我和叶熙的嘴角根本就控制不住地笑起来。
可没想到饭才吃到一半,赵洋突然站起来说他有事先走,接了个电话就溜了。
叶熙忍不住哈哈大笑,端起茶杯跟我碰了碰。
“哎呦,直接逃单,这我还真没想到。”
“开了眼界了。”
回到家我把这事跟爸妈一说,我妈简直白眼翻个不停。
“这种人你还理他干嘛?”
“他居然跑到单位门口堵我!”
“明天我得跟刘静再好好聊聊。”
洗完澡,我回到书房,切换到副业模式。
开电脑,一看到本月刚到账的自媒体收益,我马上给叶熙打电话。
“为了感谢你今晚陪我吃日料,这周末我请你去南泉山庄!”
挂了电话,我又跑到门口大声喊到客厅。
“爸妈,下周我给你们报个西北大环线,准备准备!”
坐回电脑前,手机又跳出赵洋发来的短信。
“今天真不好意思,事情急走得匆忙,忘了买单。
周末天气不错,去阳县农家乐怎么样?”
我真搞不懂他这纠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,还是装傻。
按理说我妈都已经回绝了静姨,这话应该传过来才对。
犹豫了一下,我编辑回复:
“抱歉,我觉得咱俩不合适,联络就到这里吧。”
过了几天,赵洋果然没再联系我,我才松了口气。
没想到周五下班时,竟又被他堵在单位门口。
“我想了好几天,觉得你是因为那天日料的事。”
“不不不。”
我连忙插嘴,“我觉得我们三观不合。”
“这得两个人磨合。
我这两天一直在反思自己。”
“你没问题,是我有问题。”
“有问题就改啊!”
我实在无语。
见过两次面,就想改变我,谁给他的脸?难道是我表现太好惹人欺负吗?
“不是这样的,赵先生,你误会了。
我是说三观不合的人就别凑一起了,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“不正视自己问题,以后很难找到合适对象。”
“找不到我就不找,谢谢关心!”
我没再给他余地,甩下一句话直接走了。
“宁珂,你那些伪精致根本证明不了你高人一等,只能说明你是个物质主义者。”
赵洋一路絮叨着尾随我到了停车场。
我刚坐进那辆粉色Mini,他竟挡在车头不让走。
我伸出头,冲他嚷道:“你到底想干嘛?”
“谈谈。”
“我们见过两次面,有什么好谈的?”
“既然是相亲,就应该认真对待。”
单位停车场,周围都是同事。
赵洋这一下弄得我尴尬得不行。
“赵洋,谁说相亲就一定得成功?我没看上你,能不能别纠缠我?”
旁边车位有辆车驶离,我赶紧转方向盘,绕开这烦人的家伙。
后视镜里,赵洋蹦蹦跳跳地,不知道在嚷嚷啥。
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嘀咕一句:“真是个奇葩!”
周末,我和叶熙去了南泉山庄度假。
那里环境宁静,温泉又舒服,特别适合咱这些打工人偶尔放松一下。
我顺手拍了几张照片,发到了朋友圈。
谁知道,周一上班时,关系不错的同事突然提醒我,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。
我心里纳闷,自己又没干啥亏心事。
结果一进电梯,跟同事们打招呼时,大家纷纷避开了我的目光。
这是咋回事?一上午都没人理我,气氛尴尬得很。
正当我好奇心爆棚的时候,外面居然有人拿着大喇叭喊我的名字。
我凑到窗边往外瞅,是个陌生老太太。
她那张大喇叭声音有点破,听了半天才听清她在喊啥。
“宁珂,你这不要脸的烂货,当了婊子还想立什么牌坊!”
“被大款甩了就来招惹我儿子?大款都找你回去甩了,嫌我儿子是条狗似的遛着?”
“我就要揭露你的真面目!”
“这不是报社?为啥不把这不要脸的女人曝光?”
我差点气得爆炸,见过造谣的没见过这么乱造的。
我一个同事过来小声说:“宁珂,老太太在楼下喊了两天了,周末值班的人少,听到的也少。
今天不一样,赶紧下去处理。”
“对了,昨天刚好总编来了,估计一会儿找你谈话。”
我捂着额头,赶紧给我妈打电话,让她找刘静去说说这事。
电话没人接,我只好自己打给刘静。
她听了马上说马上过来。
我一直在窗边盯着,等刘静来了才敢下楼。
老太太是赵洋的妈妈,听儿子说他相亲没成功,就认定是我甩了她儿子。
我努力跟刘静解释,原以为她会帮我,可谁想到她竟然偏帮老太太,反倒反咬我一口。
“宁珂啊,不是静姨说你,你都多大年纪了,应该安分点了。”
“赵洋是个老实人,绝不会错。”
这“安分”和“老实人”说得意味深长,我真摸不着头脑。
现在全民都是自媒体,爱看热闹的人特别多。
那些路人拍的视频很有可能都传上网了。
我咬紧牙关,攥着录音笔,走到老太太面前,冷冷地说:“你在这造谣生事,信不信我让赵洋也身败名裂?”
听赵洋说过,他们老赵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这回事。
他妈跑我单位来,说什么坏我名声,倒也不奇怪——她觉得这招最管用。
毕竟,造谣嘴一张就好了,辟谣却得一百张嘴一起喊都说不清。
老太太被我那股气势给震住,一时间竟然张不开嘴。
倒是刘静在旁边紧紧盯着我,咬着牙不放。
“我说宁珂啊,赵洋那么好一个孩子,研究生毕业,工作体面,生活上连个不良嗜好都没有,你说有什么能毁了他名声的?”
她这么一说,老太太立马又嚣张起来。
她指着我鼻子唾沫横飞,“瞧你长了张狐狸精的脸,勾搭我儿子,还。”
“你再说一句试试!”
我冷声打断。
她死盯着我,我笑得邪里邪气的,继续说:“看在您年纪这么大的份上,我不说难听的,但您确定您儿子真无懈可击?”
她被我一激,张口结舌。
我接着说:“你来我单位闹事,我也可以去你儿子单位闹。”
她破口大骂:“你敢!”
我说:“你闹纯属造谣,我要是去找赵洋单位揭他的老底,那可一点水花都甭想藏着,你想试试?”
她嗤之以鼻:“哼,我们洋洋行得正坐得直。”
我挑衅道:“确定?要不我找马倩问问?”
一听这名字,老太太脸色立刻阴沉得像喝了墨水似的。
和赵洋相亲那天,我无意听到他打电话,聊的就是这个名字,听口气,那事儿绝对是个忌讳。
拿出来吓她,果然起了作用。
老太太脸色大变,刘静也变得有些局促,拉了拉老太太胳膊,低声嘀咕几句。
然后老太太朝我啐了一口,气呼呼地扬长而去。
这闹腾得太厉害,整个传媒中心都炸了锅。
总编辑找我谈话,直问我私生活的事。
我把最近的事儿全部说了个底朝天,可总编觉得我像是在编故事。
“这世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?”
他说。
我无奈:“我也不信,可就是碰上了啊!”
就在这时,赵洋妈妈在传媒中心楼下闹事的视频被传上了网,热度蹭蹭往上涨,夸张得不真实。
我刷着那些疯转的视频,看到各种乱七八糟的文章和声讨评论,心里开始盘算跟媒体人玩舆论,真不知道赵洋母子心里怎么想的。
原本我打算发篇反击帖,结果叶熙给我发来几张截图。
里面有我最近几天朋友圈的内容,停车场监控,还有上周我们去日料店吃饭的照片。
最离谱的是,里面竟然还有我和爸妈的旅游照,我和赵洋相亲的照片,还有赵洋妈妈和我妈握手的那张,活生生把我们逼到了风口浪尖。
我给叶熙回了电话,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叶熙直接懵了:“宁珂,我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。”
我让她把帖子原链接发给我,结果她说:“帖子被删了,但应该传出去的都传了。”
叶熙告诉我,发帖人还是新注册的账号,帖子主题只有一个——就是声讨我这个渣女。
根据帖子,我玩弄了老实人的感情,最后跟大款跑了。
我和我爸妈的合影,被他们拿来证明我和赵洋的关系;我妈和赵洋妈握手的照片,被解读成双方父母“见面”了。
在停车场,赵洋缠着我,其实是在挽留,我乐得冷漠无情。
高档日料店、温泉度假村,全被说成是我靠上了大款后,开启的奢靡生活。
他们把这些“证据”串成了一条链条,完美闭合。
现在这样正义的使者太多了,我工作的报社单位很快被扒了出来。
报社网站瞬间涌入大量流量,结果全是负面的攻击。
服务器被喷子们攻陷,不堪重负直接瘫痪,我只好被迫停职接受调查。
调查理由也荒唐至极——我的收入和“奢靡”的生活完全不符,要么被包养,要么违纪。
我收拾好个人物品,离开单位。
赵洋竟然就在我的车旁等着。
“呵,还有脸来?”
我冷冷说。
“宁珂,我是真心诚意想跟你处,可你这行为,太过分了。”
他一本正经。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你怕是对‘过分’这个词,理解有问题吧?”
“第一次见你,一两面我否定你,这不算过分?”
“大哥,别说一两面,我看你一眼就能否定你!啥叫相亲?看对了,继续处。
看不上,就两边各回各家。”
“我看上你了。”
“我没看上你,你就别再骚扰我!”
“这叫追求。”
“追不上你,就让你妈来黑我?”
“又不是黑。”
“你哪只眼睛看见的?”
“就凭你一个月4000工资,你爸妈加起来也不过万退休金,你能三天玩两头?
几万的包说买就买,人均上千的餐厅说上就上,一晚3800的度假酒店说去就去?
还有你这二奶车。”
我怒了,一下子把手里的纸箱砸向赵洋。
“怎么?恼羞成怒了?宁珂告诉你,你那些破事传出去了,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?”
“走着瞧。”
我甩开话头,拉开车门坐进去,刚关门,赵洋猛地一把抓住了我。
“别拿马倩的名字来吓我,我妈能被你吓住,但别想糊弄我。”
赵洋平时给人的印象是斯文有礼,温润如玉。
可此刻的他,简直成了一个病态的恶魔,眼底全是阴鸷和邪念。
我头皮发紧。
转眼间,他又恢复笑容,“宁珂,我有耐心等你。”
关车门的声音跟他话音刚落,几乎是同时的。
他笑嘻嘻地向我挥了挥手,叮嘱我:“路上小心。”
停职后,我在家呆了两天,妈一直在怪自己,自责得不行。
她说刘静是她多年的好朋友,也觉得人可靠。
可我抱着半个西瓜坐在电脑前,突然灵光一闪,忍不住问:“妈,赵洋这事儿是静姨先跟你提的吗?”
“可不是嘛!”
“这两天她还来找过你吗?”
“为了你,我跟她都快吵掰了。”
“妈,你想帮我吗?”
“废话,我肯定帮。”
于是我让她主动联系刘静,还拿出录音笔,叮嘱她见面时把所有对话录下来。
刘静一接到我妈电话,立马答应见面。
我妈出门前,我又提醒:“如果静姨说什么难听的,您千万别当面反驳。”
“我尽量。”
叶熙下班后直接来我家。
她看到我电脑屏幕还停在码字界面,忍不住吐槽:“你这心真大,这时候还能坐得住写文?”
我嘴角抽了抽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灵感爆发了,不信?下一篇爆款就是它。”
她接着问:“你都被停职了,怎么还不想着应付那个奇葩?对了,赵狗这两天没骚扰你吧?”
我指了指桌上手机,让她自己看。
“宁珂,你确定不回我?”
“信不信我直接冲你家去?”
“没关系,我耐心跟你耗。”
“你还不回我,周末我就上你家!”
“等着瞧。”
叶熙读完这些信息,直接把手机重重摔在桌上:“这能不算骚扰吗?不如报警试试?”
“报警了被帽子叔叔批评几句,放出来还继续骚扰我。”
“那怎么办?这人是变态,万一真找上门来怎么办?”
我揉揉太阳穴,叹口气:“等我妈回来,看看她能不能从刘静那套里挖出点啥。”
话没说完,电话响了,是街道派出所打来的:“宁珂小姐吗?薛丽是您妈吗?她打伤人了,需要您过来处理。”
我和叶熙赶到公安局接警大厅。
只见我妈头发乱糟糟,气势汹汹指着某个方向大骂。
一名年轻民警递给我一份伤情鉴定报告。
“刘静女士眼球受伤,如果她不愿意和解,您母亲可能会被拘留。”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我太阳穴跳得厉害。
看来我之前的提醒全白费了。
我让叶熙陪着我妈,自己跟着民警去见刘静。
“程警官,刘静现在什么态度?”
“情绪不太稳定,我叫程屿。”
我没理会名字,接着问:“她有和解的意向吗?”
“得看你愿意赔多少了,我叫程屿。”
进了调解室,刘静一边捂着贴着纱布的右眼,一边冲我嚷嚷:“宁珂啊,我说你妈这人咋越活越回去了?快点带她去看看,是不是更年期没调好,暴脾气成啥样了!”
我苦笑着解释:“静姨,赵洋妈跑我单位闹,害我被停职,她是气不过。”
“那能怪我?不就是你自己惹的祸么?”
“我惹事?”
“你要是老老实实和小赵谈对象,哪有这么多事!”
我说:“行,那你先说说和解条件。”
她立马来了句:“十万。”
民警在旁边忍不住说:“刘女士,这可是涉嫌勒索啊!”
“那我不给和解,让薛丽在看守所呆着!”
我正想说话,她却先嚷嚷起来:“行,十万,我出!”
“哎呦,这口气倒挺大,难怪看不上人家小赵呢!”
刘静反唇相讥:“是啊,我的眼神可不随我妈,瞎了眼才认识你这种朋友!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,民警就打断她了:“行了,既然同意和解,签字走人。”
我在和解书上签了字,答应五天内把十万赔偿款打过去。
刘静还在骂骂咧咧,被民警狠狠轰出去了。
回头我妈知道我赔了十万,立刻炸毛:“行了,破财消灾吧。”
我只能默默无语。
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,民警突然叫住我:“宁珂,你真不认识我了?”
我愣了愣,看他一眼,怎么也想不起这么个阳光帅气的家伙。
“程屿,程屿啊。”
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熟。
他笑笑:“鼻涕程这个绰号早说啊!”
“鼻涕程?小学同桌?”
“对,被你欺负了六年呢。”
“哟,大鼻涕变帅哥了?”
“可不是,小胖妞也变大美人了。”
程屿是我小学同学,前阵子刚调到这一片区。
他说网上看到我的事情,问要不要帮忙。
我连摆手:“这个事你帮不了。”
他拿出手机,亮起二维码:“要是有什么事找我,随时联系。”
“好嘞,不跟你客气。”
回家路上,我妈也是嘴不停,差点把刘静的祖宗十八代都数了个遍。
我收到程屿发来的微信:“撇开别的先说,阿姨做得没错,那个刘静确实活该挨打!”
这话一说,我才想起我妈口袋里的录音笔。
播放一听,刘静对我妈阴阳怪气的:“薛丽,你家宁珂就是被你惯的。”
又说:“都那么大年纪了,工作没什么出息,天天不务正业,到处瞎混,这样还怎么找对象?”
“我知道她是记者还是编辑,接触上流人士多,但那些人能看得上她吗?”
“小赵人多好,一表人才,有上进心,还有个关键,不嫌弃宁珂。”
“真当你们家宁珂是仙女转世吗?趁着还有人稀罕,劝她赶紧嫁了吧,错过了小赵这村,那可就没这店了!”
刘静不仅说我,还阴阳怪气地说我爸妈,说她们指着我钓金龟婿,结果没想到我年纪都这么大了。
怪不得我那脾气好的妈妈会动手。
我一直没回赵洋的信息,结果周末他竟然真的带着人来了。
除了赵洋,他还带来了他妈和他大哥大嫂。
敲锣打鼓的,说是上门提亲。
我住的是市里的老小区,为了上班方便,我一直和爸妈住在这里。
六层楼,我们住三楼。
楼下没电梯,楼道里有点风吹草动,上下邻居都能听见,都会跑出来看看。
这会儿一听敲锣打鼓的声响,知道有人来提亲,邻居们还专门跑来恭喜我爸妈。
毕竟在他们眼里,我早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。
“老宁啊,那女婿家哪儿的?怎么搞这么大排场啊?”
“珂珂眼光那么高,这次肯嫁到外地去,人家男方条件肯定不错吧?”
对门的葛大爷夫妇嘴上客气,语气却带着几分嘲讽。
他们觉得我家条件一般,生活虽不算奢华,但也没达到我们家那样的收入水平。
我知道,他们背地里经常说我靠着拣大款。
尤其是他们的儿子几年前还追过我,而我拒绝他的理由就是嫌他收入太低。
可人家这几年收入翻了倍,我却一直没什么进步。
每次他们儿子回来见我,总要往死里损我几句。
这么记仇的人,肯定把网上那些关于我的传言都告诉了他爸妈。
楼梯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,赵洋的大嫂竟然还发起了喜糖。
赵洋手捧一束蔫了的玫瑰,站在人群中大声向我表白。
我这才真切体会到兵法里的“出其不意”有多致命。
话还没等我开口,我爸先冲上去发火了。
“给我滚开!全都给我滚远点!”
他一边指着赵洋一家,一边破口大骂:“见过死不要脸的,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!
“我听说过追女孩子死缠烂打的,但真没见过你们这样自说自话的。
“谁稀罕跟你们家结亲了?”
赵洋的妈妈趁机挤过去,叉着腰,一边指着我爸的鼻子骂老东西。
“你们一家都是吸血鬼吗?收了我们家的彩礼,现在还赖帐不认了吗?”
一听到“彩礼”两个字,我心里嘣地一下,猛地一紧。
我妈从屋里拿着扫把出来,指着人家赶人。
赵洋眼看着扫把往他妈身上抡,连忙冲上去抢扫把。
可我和我爸根本来不及劝阻,就眼睁睁看着我妈被赵洋一推,整个人滚下了楼梯。
这一下,赵洋的妈妈见势不妙,一家人赶紧趁乱撒开了腿跑了。
混乱中,有人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个纸团。
我爸一着急,结果高血压突发。
刚把我妈送上了救护车,他紧跟着就晕倒了。
我在医院里忙得团团转,签了无数告知书。
叶熙接到我的电话,立马请了假赶过来,还急着问我报警没。
我说:“报了,警方正在调查呢。”
他皱眉:“真是诡异,赵洋这么干,到底图啥?”
我坐在医院走廊的等候椅上,扶着脑袋,怎么想也想不通。
叶熙见我发愣,接着说:“你说他这么大费周章地坑你,究竟想干嘛?”
这话提醒了我,事有蹊跷,肯定隐含秘密。
想要一招制敌,得先捅破他的到底图啥。
既然人是刘静介绍的,那就先从她下手。
我给刘静打电话,她不接,却发来了条信息:赔偿款已经打到卡里。
我回消息说想面谈,她拒绝了。
傍晚,程屿突然到医院,还提了个果篮。
“听说你家出了事,叔叔阿姨怎么样了?”
我答:“我妈左臂骨折了,我爸血压已经降下来,还在输液。”
他说:“我去看看他们。”
可能是怕我误会,急忙补充:“顺便代表派出所了解当时情况。”
送程屿走时,我问他能不能帮忙约刘静出来。
“赔偿款我想付现金。”他二话不说,直接给刘静打了电话。
可她明显不给警察面子。
程屿说:“刘女士,您不方便见宁小姐,那宁小姐就把赔偿款放我们派出所,您有时间再取。”
没多久,刘静主动回话,说第二天下午会去派出所。
第二天下午,刘静去派出所拿钱时,我拦住了她。
开门见山问她,是不是收了赵洋家的好处。
她死活否认。
昨天赵洋妈提到彩礼,我觉得她没说假话,但彩礼到底给了谁,这事还真得查清楚。
刘静平时总吹自己儿子能干,短短三年,房子车子全都有,社区里风光得很。
但只有我知道,那不过是假象。
她儿子虽然名义上开着小公司,实际上早亏得底裤都快没了。
这半年,为了撑着,还跑来我们报社求助。
后来听说他找了民间借贷,欠债的人天天堵公司楼下。
为了证实我的猜测,我特意让叶熙去问了华诚大厦的保安,确认那些催债的最近没有再来过。
听我这么一说,刘静差点没傻眼。
“静姨,我知道您很爱面子,毕竟您和我妈认识那么多年了,我这个秘密一点没往外说。”
“可是您做的事,也太不厚道了吧?”
刘静没吭声。
我接着说:“您从我这里捞十万,估计也填不满您儿子的那个坑吧?”
她还是没吭声。
我赶紧保证:“只要您把话说真,我一定想办法帮帮您儿子。”
她沉默着。
“您要是不说也没关系,不过。”
话还没说完,刘静就爆了粗口,她嚷嚷着:“说呗,说呗,赵洋想要西京户口,可买不起房子,毛大花就打算给他整个本地媳妇儿的事我清楚得很。”
“我跟他们家算是远房亲戚,她跟毛大花说娶个本地媳妇儿起码得要20万彩礼,人家二话没说就给我拿了,让我帮忙办这茬儿。”
“我一想,你和赵洋正合适不是?”
“到时候那20万彩礼,我会给你妈打个欠条,算我借的,不是两全其美吗?”
我听着,心里超级无语。
刘静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,硬说这20万她现在拿不出来。
“反正你嫌弃我,送我进监狱也行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行!反正我儿子陪着你呢!”
刘静急了,怒声反问我,这和她儿子有什么关系。
我冷笑:“他花的这20万可能涉嫌违法,你说有关系没?”
她终于慌了神,为了护儿子,什么都往我这儿倒。
在赵洋妈毛大花的认知里,她以为毁了一个姑娘的名声,就能让儿子捡个便宜。
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:“真他妈电视剧看多了。”
我一把捏住刘静的把柄,想问什么她说什么。
不过,一提到“马倩”这个名字,她就咬紧牙关死活不提。
我愈发确定,马倩是赵家不敢碰的禁忌。
想着,我又随口问了句赵洋大嫂的事。
“听说他大嫂娘家条件挺好的,结婚前还是个精致主义者?”
“你说王惠吗?她是他们县城的,家里有个小厂子,条件确实不错。”
“怎么就嫁到农村来了?”
“那当然得说赵家老大有手段啊,先把人睡了,这不啥都有了么?”
“老王家为了赵家的待遇,还送钱送房,把赵老爷子乐坏了。”
我咬着拳头,恨不得把这家吃人的恶魔给撕成碎片。
“这回赵洋爸怎么没一起来西京?”
“病着呢,等毛大花从城里买药回去。”
刘静简单说了些赵家的事,我心里也算有点底了。
回家后,我主动给赵洋打电话。
刚接通,正准备说话,对面却传来毛大花的声音。
“我告诉你,别拿报警来吓唬我们。
你妈那事儿,是她自己摔的,根本跟我们没半点关系。”
我轻笑一声。
“理直气壮得挺快的,当时跑哪去了?明明还没说完亲事,你咋就跑了?”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一会,接着是赵洋语气有些压抑的声音。
“宁珂,我真心希望咱们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。”
他这么说。
“好啊,周六上午。”
我刚开口。
他没给我机会,“周五晚上八点,华都酒店。”
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了。
约在酒店,还是晚上,这赵洋的意图,绝对没那么简单。
叶熙劝我别一个人去,“这么变态的家伙,不能保证不会给你设什么陷阱。”
我却笑了笑,“别担心,这一次,我是打算收拾他们一家!”
趁着被停职的空档,我悄悄去了赵洋的老家肃北淮县。
坐了整整一夜的绿皮火车,下车时头晕得像在天上飘。
肃北站特别小,整个地方透出一股陈旧气息。
之前听说这儿很落后,亲眼见了,还是被震惊到了。
我顺手拍了几张站台照片发给叶熙,算是报个平安。
一出站,几位摩的师傅就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坐车。
我连连拒绝,快步跑到马路对面的客运站。
从肃北到淮县,得再坐三个多小时的大巴。
车一路从国道到省道再到县道,颠得我差点怀疑人生。
路上碰上人家结婚的马队,倒是让我觉得挺新鲜。
不过花轿里的新娘怎么哭得跟梨花带雨一样?
坐我旁边的大妈叹了口气:“又是哪家姑娘受苦了。”
我忍不住问她怎么回事。
“这儿风俗,新娘坐花轿,新郎骑马。”
大妈指着前面马车说:“看那马车,新郎八成身体不好,这姑娘肯定是卖过去冲喜的。”
“这什么年代了,还有这种陈规陋习!”
我气愤极了。
大妈却耸耸肩,不以为意:“穷地方都这样,富人欺负穷人,穷家的女儿多半是被卖的。”
我心里一紧,想到赵洋月收入近万,回村里算有钱的,难怪毛大花能嚣张成那样。
到了淮县客运站,太阳快落山了。
我又给叶熙发了消息报平安,不小心却发错给了程屿。
赶紧撤回,连忙补发短信:“刘静的事,谢了!”
没回信。
我查了下地图,从县城到赵洋他们村还有十几公里山路,而且根本没有公交车。
客运站门口挂着牌子的私家车,但我一个女孩不敢搭乘。
我在县城找了个三星宾馆住下,第二天一早准备找租车公司租车。
刚一出宾馆,就在楼下早餐店前碰到了熟人。
程屿提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递到我手里,“你胆子还挺大的!”
我愣了一下,竟然忘了接他递过来的东西,眼里全是错愕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他把袋子往我手上一塞,边说边瞪着手机屏幕,“你以为撤回消息我就看不到了?”
我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他叹了口气,“知道啦,后来我问你闺蜜了,她告诉我你在这里。”
我惊讶地问:“哎,你怎么会知道叶熙的联系方式?”
他笑笑,“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吗?”
我一时无言。
看着他那双熊猫眼,我这才明白,原来他是连夜开车过来的。
“谢谢你啊。”
我感激地说。
“先别谢,”
他随即板起脸,“能告诉我,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干嘛?”
我老实回答:“想调查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
“赵洋的大嫂,王惠。”
我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他,上面写着两个地址——肃北市淮县绿林镇王家沟9号,王惠;还有赵家村69号,赵鹏。
那张纸是赵洋一家上我家闹事时,有人趁乱塞给我的。
后来我仔细回想,那个当时在我身边拉扯的只有王惠,而赵鹏是赵洋的大哥。
“赵洋说他大嫂贤良淑德,可那天我见的王惠像个行尸走肉。”
我苦笑,“还有刘静也说,王惠当初半是被骗到赵家的。
顺着这条线索挖挖,说不定能扒出赵家的丑事。”
程屿听了又忍不住骂我傻,“这种事,你不应该叫上我一块儿吗?”
我被他怼得没话说。
“先去哪?王家沟还是赵家村?”
想了想,我决定先去王惠家看看。
王家沟9号,是幢三层小洋楼,果然和刘静说的一样,家境不错。
程屿怕里面人不愿意搭理我们,干脆把证件亮出来。
老人家有些紧张,可还是把我们请了进去。
王惠的妈妈倒了茶,战战兢兢地问程屿:“是赵家那个小子又惹事了?”
“八成又赌钱输了。”
王惠爸没好气地接话。
我赶紧解释不是,我只是王惠的朋友,“好久没见,想来看看她。”
王惠妈听了摇头,“那你应该去赵家村。”
话刚落,又赶紧补充,“不过前阵子他们一家都去了西京。”
王惠爸皱了皱眉,“老赵头都快不行了,一家人跑去西京做什么?”
我正想问点啥,王惠妈抢先开口,说了些内幕——赵家老头病得很重,毛大花急着给小儿子找媳妇冲喜。
“听大花说,她给赵洋找了个亲事,但你知道吗,赵洋在城里混了这么多年,早成了半个城里人,哪还看得上农村媳妇?”
她叹了口气,“后来村头李寡妇给她出主意,让她多准备点彩礼,找个城里姑娘。
虽然花了钱,可赵洋还能弄个城里户口,城里姑娘的陪嫁也丰富。”
我莫名其妙地想起路上那支结婚的马队,还有车上大妈跟我说过的话,顿时一阵发冷。
王惠妈神采飞扬地滔滔不绝地说着别人家的事,旁边叼着烟斗的王惠爸忽然阴阳怪气地插话,打断了她。
“你说别人家事儿这么开心,是不是忘了自己闺女是怎么被赵家骗过去的?”
整个大客厅顿时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。
过了好一会儿,我才小心翼翼地问王惠到底是怎么被“骗”走的。
说起这事儿,王家夫妻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痛楚。
他们说,赵家老头病了七八年,医生已经准备让他们照顾后事了,结果有人教他们办个喜事“冲喜”。
村里人纷纷给赵鹏说亲,可赵家人倚仗自己条件好,根本瞧不上村里姑娘。
那时候王惠刚大学毕业,回家就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催得够呛。
她表姑直接给她安排了相亲,正巧撞上了赵鹏那边设好的圈套。
“那天晚上,惠惠没回家。
第二天一早,赵家人就把她和赵鹏抓到酒店去了。”
王惠妈一边说一边哭,最后无奈地总结:“事情都发展到这份上,我们也只能盼着孩子能少受点苦,拼命往他们家送陪嫁,还给他们盖了新房。”
我问她为啥不报警,结果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女孩子要脸面吧?一旦名声坏了,惠惠将来还怎么嫁人?”
我说:“这不明摆着是犯罪吗?”
她却摇头:“啥犯罪?男女那事儿不都是双方同意的?顶多俩年轻人喝多了,失了分寸。”
听她这么说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据说王惠跟赵鹏结了婚以后,赵家老头的身体居然真有好转。
我又随口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。
王惠妈说:“丢了个孩子,可能受刺激大脑有点问题。”
“赵鹏那小子还赌博,三天两头被抓,都是惠惠给他擦屁股。”
“赌赢了喝酒,赌输了还是喝酒,还动手打惠惠。”
她一说就哭了。
我又问,为啥明知道这样,不让王惠离婚?
对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,早就不想跟我多说了。
我根本理解不了他们这脑子怎么想的,索性站起来说了声告辞。
出了王惠家门,我大概明白了赵洋为什么约我周五晚上在酒店见面。
程屿一直没吱声,脸上写满了心事。
我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。
“宁珂,你别想着用王惠这事儿去对付赵洋一家,那可行不通。”
我眉头一皱,不明白他什么意思。
“王惠她妈说得对,外面人就看赵鹏和王惠是两情相悦,你也没法说赵鹏侵犯了她。”
我赶紧解释:“我知道啊。”
他指了指我包露出来的录音笔,下巴微挑。
“那你录音到底图啥?”
我笑了笑:“这只是工作习惯。”
他却是一脸不信,郑重其事地提醒:“没经过本人同意,私自把录音当证据,也算侵犯隐私。”
“放心,我清楚。”
他没再多说,发动车子,问我要不要去赵家村。
我让程屿把车停在村口,叫他在车里等我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是赵洋媳妇儿,带个男人进村,你说这怎么叫回事儿?”
程屿皱着眉,神色复杂地盯着我。
“说实话,你到底想干嘛?”
我拍拍他肩膀,笑嘻嘻地让他放心:“就是想拿他们自己的把柄还治他们。”
他说不出话来,我径直走进村子,自报家门,说自己是赵洋的女朋友,开始挨家挨户打听赵家的情况。
还不到一个小时,赵洋打电话来了。
“你想干嘛?”
“你不是要娶我吗?我先来看看未来婆家长啥样。”
“你想抓我把柄?”
“这么说你还有把柄?”
“你想干嘛我建议赶紧回去!”
“怎么,村里还有秘密?”
我笑着看向身边。
一个干瘦却长得清秀的女孩紧紧抱着一个面部畸形、双眼斜视的小男孩,眼神里充满担忧。
赵洋语气明显软了,带着些愧疚:“宁珂,咱们说好了周五见面谈。”
“谈判也得有筹码不是?”
“你别说了,听话不?信不信我能让你身败名裂?”
“那我们就比比谁先裂!”
我挂断电话,关掉手机。
女孩慢慢走近,声音小心翼翼:“你真不是赵洋的女朋友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那你刚才在村里满街乱转是为啥?”
我深吸口气,“马倩,不管你信不信,我跟赵洋见面没超过五次。
我们相过亲,我没看上他,可他一家死缠烂打,害得我工作被停,网上骂我名声也坏。
没办法,我才来这儿,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把柄压住他们。”
我掏出平板,给她看网上关于我的帖子,还有毛大花在传媒中心楼下骂我的视频。
她表情没变,但身体开始颤抖,怀里的小男孩被她抱得更紧,吼叫起来。
孩子哭声把她拉回现实,她转头看我,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光。
“宁小姐,刚才对你动手是我错了,能不能帮我一个忙?”
“说吧。”
“带我去见赵洋。”
“好。”
程屿看到我带了人回来,特意拉我一边,眉头紧皱:“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我也说不清楚,只知道对方是求我带她去找赵洋。
上了车,马倩显得很拘谨。
孩子在她怀里还不停地扭来扭去,她怕弄脏车子,特意用塑料袋把孩子的脚包了起来。
等我们上了高速,孩子才终于睡着了。
我不时瞟一眼后视镜,正好看到马倩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“马倩,到西京还得开七八个小时呢,累了可以睡一会儿。”
她点点头,轻轻地回了个谢谢。
车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。
直到中午,程屿把车开进了服务区。
我下去上了趟洗手间,出来的时候,马倩正站在门口拦我。
“我有话想和你说。”
马倩给我讲了她和赵洋的故事。
两人是青梅竹马,同考上了县里的高中,还约好了以后要一起考大学。
可她爸爸突然去世,巨大的打击让她高考失利。
赵洋考上了西京大学,承诺说,只要他能在西京站稳脚跟,就一定把她接过去。
大学的第一个暑假,赵洋用自己勤工俭学的钱给她买了手机,他们通过QQ聊天确定了恋爱。
第二个暑假,马倩把自己当作19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了赵洋。
大学毕业后,赵洋拿到了外企的工作,马倩以为苦尽甘来,没想到等着她的是另一场风暴。
她被查出急性白血病,治疗费用巨大。
赵洋表面上说不会丢下她,实际上却慢慢减少了联系。
直到毛大花跑到马家大闹一场,抓着马倩的头发扇耳光,骂她是扫把星。
那事闹得满村皆知,毛大花四处宣扬,说马倩是想攀高枝的女孩。
马倩的妈妈性格淳朴,只是劝她别再和赵洋纠缠。
赵洋明知道这些事,竟然全都默认了。
只是他没想到,马倩的病居然治好了。
我以为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,没想到后面还更精彩。
马倩痊愈出院后,赵洋连夜从西京赶回肃北求复合。
正巧赵家老汉那时病危。
毛大花听说儿子还念着马倩,偷偷跑到马家提亲,被拒了三回。
赵洋以散伙饭作借口,把马倩约了出来。
接下来发生的事,和赵鹏、王惠的那段一模一样。
没多久,马倩怀孕了。
她大概还抱着些幻想,同意了复合。
赵洋和马倩领了结婚证后,赵洋一个人回了西京。
六个多月后,马倩在县城医院生了孩子,却收到了一份离婚协议。
孩子患有唐氏综合征。
其实只要定期做产检,悲剧是可以避免的。
可偏偏那时,赵家老汉病情恶化,马倩正好生了畸形儿。
毛大花认定孩子是“扫把星”进门。
马倩还没出月子,她就雇了辆三轮车,把马倩和孩子拉回了马家。
马倩的妈妈和她理论,结果被对方一顿骂,气得当场就去世了。
回到停车区的时候,我看着马倩小心地抱着后座熟睡的小男孩,心里说不出的难受。
程屿拉我到一边,小声问我:“这么久去哪儿了?”
我侧头瞄了眼车里,叹了口气。
“本来还以为自己遇上赵洋够倒霉了,没想到比我更惨的还真有。”
“啊?”
他一脸懵。
“没事,姐我得回去扶正义!”
他尴尬地哑口无言。
我坐回车里,仪表盘上放着两个汉堡和一些小吃。
“回西京路上还有几个小时,先凑活吃点。”
程屿说着递了个牛皮纸袋到后座。
“马小姐,这些给你和孩子。”
“谢谢。”
回去的路上,马倩一直抱着孩子没吭声。
我从后视镜里盯着她,心里莫名被触动。
明明咱们同龄,她却两鬓斑白。
两次被同一个男人抛弃,生了个畸形儿,还眼睁睁看着亲妈被气死。
经历了这么多打击,没有特别坚强的心,谁也掏不出这么深的伤疤给别人看。
或许,她在我身上看到了点希望。
我从包里拿出平板,把马倩的故事写成了一篇稿子,发到了我的媒体号。
虽然她同意公开,但我还是用了化名。
文章底下配了一张赵家村的照片。
我的自媒体号粉丝已经不少。
文章一发,马上网上炸锅了。
甚至有网友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扒出那个渣男,为大家出气。
快下高速的时候,我才掏手机看。
赵洋给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,外加几个陌生号码零零碎碎打了十几遍。
我赶紧给叶熙回了电话,结果她急匆匆让我赶紧去医院。
一问才知道,是我的那篇文章起了作用。
渣男的真实身份被扒了出来。
赵洋供职的那家外企尤其看重员工品行和私生活。
更重要的是,那些老外办事效率超高。
这事一发酵,公司立马对他停职处理。
赵洋联系不上我,竟然带着他妈跑到我家闹事。
我爸一气,血压又蹭蹭往上窜。
程屿送我到医院,我让他在外面等我。
叶熙带我进了病房,跟我说我爸得住院观察一阵。
我妈一见我就问起20万彩礼的事。
这我本来没跟家里说,怕我妈自责。
事情闹到这地步,我也只好把刘静收了赵家20万的事全盘托出。
我爸没大碍,但得静养一阵。
叶熙说赵家人轮流在我家楼下守着,回去肯定被折腾得够呛。
干脆我去住院办理处给爸换了单间,这样我妈也能陪着,顺便照顾她摔骨折的胳膊。
安顿好了医院的事,我和叶熙一起出来。
程屿还在楼下等我,见着我忙迎上来说:“马倩想自己抱孩子先走,她方才有点急,差点忘了告诉我这事。”
叶熙疑惑地问我:“谁是马倩?”
我随口答:“女主角啊。”
说到这次去淮县的成果,我和叶熙细细道来,她听完立马炸了锅:“怎么能有这么愚蠢又卑鄙的人!”
她一嗓门喊出来,吵醒了马倩怀里那个正在睡觉的孩子。
车厢里顿时只剩下小孩大哭声。
叶熙一脸歉意,朝后座不断说抱歉。
马倩摇头坚持说,是孩子吵醒了他们,还让程屿随便找个路口把她放下。
我问马倩接下来打算去哪儿,她说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。
我立刻反应过来:“这是我带你来的西京,我得对你负责,这一晚先住我家。”
叶熙连忙插嘴:“宁小姐,这样不合适。”
我却坚定地说:“合适。”
叶熙又补充: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俩都住我家吧,反正宁珂家楼下都被赵家人盯上了。”
我俩异口同声说:“不怕!”
马倩也跟着坚定地说:“不怕!”
程屿提议:“我回所里叫几个人,把他们轰走。”
马倩自信满满:“他们应该怕我。”
我笑着回应:“正好,好好跟他们算算账。”
叶熙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,然后又说:“今晚一起住我家吧。”
我打趣地说:“今晚开个小会,主题叫‘怎么整治这些奇葩’!”
程屿笑着瞄了后视镜一眼:“他是不是不太方便参加啊?”
我一本正经地回他:“女人的互助会,你不算。”
叶熙回头看我,眼神意味深长,“程sir只想做护花使者。”
说着还拍了拍程屿肩膀,“是不是啊,程sir?”
程屿淡淡笑着:“很明显吧?”
我家楼下确实摆着几个人,都是赵家的人。
叶熙脾气火爆,一下车就冲上去,气势汹汹地质问。
我赶紧拉住她,“先搞明白敌我再说话。”
叶熙不解我什么意思,我没说,直问王惠:“你为什么偷偷塞给我那张字条?”
王惠像个受气包似的,支支吾吾地开口:“我不想再让赵家害人了,而且我觉得你有能力收拾这家人。”
我把王惠和马倩一起带回家。
或许只有经历过类似痛苦的人,才能真正产生共情,也才有那种强大的力量。
她们两个,都是这赵家的受害者。
我荣幸地成了她们的救命稻草。
白天我发的那篇文章正在持续发酵,赵洋的单位和老家地址陆续被扒出来。
陌生号码不断给我打来电话,叶熙帮我接听后,直接开了扬声器。
电话那头怒吼:“宁珂,你乱写一通,不怕我告你诽谤吗?”
又说:“别以为你从赵家村打听点关于马倩的事,就能随便抹黑我!”
接着威胁:“你煽动网民对我网暴,还泄露我私家号码,给我等着,律师函马上发你!”
叶熙忍不住了,直接冲电话里喊:“赵先生,你倒是先想着怎么给自己和家人洗白吧!”
趁白天那帖子还火着,我又追加发了一篇关于王惠和赵鹏的。
这篇帖子一点没因为深夜而降温,反而吸引了一大票夜猫子在线声讨渣男。
我突然灵光一闪。
跟王惠、马倩商量过后,我决定开个深夜直播间。
两篇热文里的女主角同时露脸,顿时炸开了锅。
网友们一查,发现赵鹏竟然是赵洋的哥哥,还扒出了赵洋的住址。
我完全没停,连夜写了好几篇稿子。
第二天一早,王惠的手机就不停地响个不停。
我打开直播画面,暗示她接扬声器电话。
瞬间,赵鹏和毛大花的声音如同炮仗一样连珠炮似的响起。
“死八婆,吃里扒外的东西,到底想干嘛?”
“王惠,小鹏是你男人,你咋帮着别人坑你男人呢?”
“妈,你别跟这个死八婆废话,我晚点不打断她的腿!”
“王惠,惠啊,你到底说句话啊!”
王惠无助地朝我看过来,眼神里满是求救。
我在镜头外举起白板,写了四个大字——家暴证据。
王惠简单几句,顺势把话题引到家暴上。
那边的人压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反倒洋洋得意:“打你还算轻的,这回你回来,我保证打断你两条腿!”
“赵鹏,你有本事打死我!打不死我,我弄你进监狱!”
“放你妈的屁!”
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。
见状我示意王惠赶紧挂电话,然后和网友开始聊家暴的话题。
没多久,忽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。
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,可看到毛大花母子三人像疯狗一样冲进门时,还是心里咯噔一下。
赵鹏第一个冲到客厅,一把拽起沙发上的王惠。
砰然一声,王惠嘴里蹦出鲜血。
卧室里陪孩子睡觉的马倩听到动静跑出来,看着眼前这一幕呆住了。
赵洋眼神里透着杀气,盯着我:“宁珂,你还真有两下子啊!”
“是你先。”
我话还没出口,脖子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扼住,
“要毁了我,我跟你同归于尽!”
我家的客厅立刻乱成一锅粥。
赵家人却一点没察觉,他们的暴力现场,正在被全网直播着。
几分钟后,程屿带着几名民警赶到。
赵家母子三人被当场控制。
调查结果出来,王惠长期遭家暴属实,施暴者赵鹏被依法逮捕。
而根据马倩的证词,赵洋发现自己孩子患有唐氏综合征后选择遗弃,这也通过亲子鉴定被证实。
兄弟俩同时面临刑事处罚,具体处罚得等检察院进一步调查。
警方通知了王惠的父母,两位老人一夜赶从淮县来到西京。
看到当时的直播画面,毫不犹豫支持王惠起诉离婚。
眼看两个儿子可能判刑,毛大花彻底慌了。
我爸出院后,我没多想,直接把他和我妈接到咱们二环的新房去,目的就是怕他再遭骚扰。
听说赵家两兄弟闹得那么凶,我妈脸上的惊慌劲儿明显没消,整个人都紧绷着,“幸亏珂珂没掉坑里。”
这次经历过后,我妈好像也放开了心态。
催我结婚?算了,她不急了,倒是说让我顺其自然。
其实我知道,之所以能这么说,完全是看到了最近那个程屿对我特别殷勤,才觉得安心。
法院这边倒是快,王惠的离婚案已经受理了,她也跟她爸妈回淮县了。
王家这边坚决不肯和解,所以赵鹏的结局也基本定了。
马倩暂时还赖在我家,这段时间她和赵洋也就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见了个面。
法院建议调解,条件是赵洋只要承担起孩子抚养责任,就算不上犯什么法。
毛大花想促成调解,可她找不到马倩人在哪儿。
我问了马倩她咋想,她说还没想明白。
毕竟是我带她来的,咱俩关系又特殊,她和赵洋的事被摊到明面上,都是因为我的缘故。
“那你慢慢想,怎么选我都帮你到底,”
我对她说,“毛大花找不到这里,你就在这儿安心住着别担心。”
马倩笑了笑,笑眼弯弯的,看着温柔极了。
真心觉得可惜,她最好的年华就这么被一个渣男给毁了!
我的情况调查出来后,单位很快叫我回去上班。
毛大花又开始天天守在传媒大厦楼下,但这回她看到的我,态度跟以前简直天差地别。
“宁小姐,宁小姐,求你告诉我马倩她在哪,好不好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宁小姐,小鹏已经进监狱了,我不能眼看着小洋也跟着进去啊!”
“这是自己作的孽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“我错了,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根本没收到那20万彩礼,我一直以为你们收了。”
“现在知道了就好,别再来烦我了。”
毛大花完全没招了,竟然“咚”一声跪在我面前。
紧紧抱着我的小腿,哭得像断了线的珍珠,嘴里说着要给我写保证书。
“只要你劝马倩去接受调解,我保证以后绝不再骚扰你!”
我想了想,开出了三个条件。
她听完脸色顿时变得铁青,但还是咬着牙一一答应。
傍晚下班,我去新房接爸妈回了老家。
毛大花已经提着果篮在楼下等着。
见我们过来,她赶紧放下果篮,顺手从脚边捡起一面锣。
“铛铛铛。”
锣声一响,附近的邻居全都被吸引了过来,围了个热闹。
按照我的要求,毛大花当着大家的面,向我和爸妈郑重道歉。
我掏出手机,打开了录像功能。
“毛女士,开始吧!”
她对着镜头慢慢说出了这些天的事情,承认自己太无知,害了别人,也坑了自己的儿子。
“宁小姐,侵害了您的名誉,我在此郑重道歉。”
“好,接受你的道歉。”
我一边说,一边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承诺书。
“能不能麻烦您大声把这份承诺书读完,再签个字?”
毛大花一脸委屈,站在那么多人面前,咬着牙把承诺书念完,然后在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。
“明天下午一点,法院见。”
我和马倩聊过了,她说,现实点想,她愿意接受调解。
“赵洋坐牢,看着确实解气,但只会让他和毛大花更恨我,甚至会来找我麻烦。”
“接受调解,至少让他承担孩子的抚养费,能减轻我接下来的负担。”
我尊重她的决定,但也提醒她一定要争取最大利益。
她问我:“那该怎么争取?”
我联系了一个律师朋友,朋友听完马倩的情况,马上答应无条件帮忙。
经过法院调解,赵洋得一次性支付孩子从现在到18岁期间的抚养费和医疗费,初步合计80万。
律师还加了一条补充协议,说以后如果孩子有医疗费用,赵洋得继续承担。
赵家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,居然又顺手把刘静给告了。
后来刘静为了这事,找上了我单位,想让我帮她说句情。
“刘女士,种什么因得什么果,这事儿是您自己惹出来的,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,我和赵家也没半毛钱瓜葛!”
我这样回她。
赵洋被公司开除了,听说准备回老家。
周五下班,我在单位停车场遇见了他。
他外表依旧是那种谦和儒雅的模样,可惜,内心和这张脸根本不搭边。
我朝他走过去,脸上没带一丝笑意。
“你又来干嘛?别忘了你妈写的承诺书!”
他却急忙解释:“别误会,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。”
我皱着眉头,明显透出不耐烦:“我知道马倩还没走,能让我和她见一面吗?”
我声音一落,他马上说:“她走了。”
他看着我,带着几分不羁:“宁珂,我知道你有两把刷子,可别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。”
他话锋一转,讥讽道:“别以为写几篇专题报道,就能自封什么女性救赎者。”
“你说的救赎,说白了不就是披着弱者的外衣在敲诈吗?”
我忍不住笑了,简直被气到了。
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,都是对女性的不尊重。
正准备转身走人,他又挡住了我:“我承认我被抓了个把柄,但你无权阻止我见马倩!”
我无语。
他继续冷嘲热讽:“宁珂,你眼光摆得高,看不上我没关系,但找对象不仅要看别人,也得看看你自己!”
“劝你一句,一个女人太强势,别指望哪个男人会喜欢。”
我正想回他几句,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男低音:“我喜欢。”
我转头一看,程屿就抱着一捧特别的薰衣草朝我走来。
“宁珂小姐,你信不信我从小就喜欢小胖妞?”
“算了,不管你信不信,这次我追定了。”
我愣了一下,回神时,那束薰衣草已经安静地躺进了我怀里。
程屿揽着我的肩膀走开了,离开赵洋那边。
赵洋不死心,又像没脑子一样追了上来,不仅拦住我们,还伸手抓我的胳膊。
下一瞬间,我眼睛一转,一道身影闪过,赵洋被一记过肩摔狠狠摔倒在地。
程屿冷冷地说:“下次碰上你,我还得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!”
深夜的时候,我突然从床上猛地坐起来,赶紧打开电脑,查那个号称是我头号铁粉的人的信息。
昵称竟然是“从小喜欢小胖妞”。
我抓着头发嘀咕:“不可能吧?”
如果那真的是程屿,干嘛不直接跟我说话?
心里虽然觉得不太可能,但第二天我还是悄悄去了派出所,打听关于程警官的情况。
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女警告诉我:“程警官是主动申请从省刑警队调过来的。”
我更好奇了,继续问了几句。
“刑警转成民警,还是片儿警,这不是犯什么事了吗?”
女孩听了咯咯笑起来。
我一脸严肃地问她到底笑什么,她回头看了看我身后,冲我扬扬下巴。
我下意识地转过头,结果看到一张温暖如春风的笑脸出现在眼前。
“宁小姐,我确实犯事了,而且是大事,大到人生都要改写!”



